柏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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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rder and Chaos|Chapter 2

PTSD的退伍军人忒修斯/平凡电台主持人纽特

关于无数失眠的夜晚,秩序和混沌相互依偎

Chapter 2

忒修斯在地板上醒过来,他看着床头柜,揉揉眼睛,已经九点钟了,他从没睡到过这时候,伊法尼姑妈一定上来过了,身上被披了一条毯子,许是因为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天还没亮就坐在餐厅里煎蛋的原因,他感觉关节疼痛,没有谁抱着收音机蜷在地板上睡一觉醒来时会觉得精神百倍的,这副样子被姑妈看到了肯定会报告给自己的母亲,但他昨晚睡着了,至少有那么一段时间里,他忘记了一切陷入了深层睡眠。

  他想,今天晚上自己应该还会打开这个老旧的收音机。

  头很痛,左太阳穴搏动着,连带眼眶和颧骨都一起疼痛,忒修斯从地板上坐起来,没有丝毫想走向床的欲望,他整理了一下衣服,向楼下走去,伊法尼姑妈不在,冰箱上留了张橘色便条:“忒修斯,我去俱乐部了,家里什么都有,你能解决自己的三餐的,别忘了,阳台上的花需要浇水了。爱你的,伊法尼姑妈”。

  忒修斯打开了一盒无乳糖牛奶,咕噜咕噜地灌进去一半,就算是解决了早饭,提着水壶往阳台走去。他和伊法尼姑妈的生活没什么交集,事实上,他搞不太清楚这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他的姑妈三十几岁的时候和一个英国男人结婚,从纽约搬到了伦敦,没几年生下了他表弟,丈夫却突然去世了,她一生好像也没做过什么专一的职业,不太爱和家里的亲戚来往,只有妈妈好像和她还比较熟一点儿,听说忒修斯要来英国休养,又非常热烈地提供了帮助,但忒修斯到了以后,他们仍然是各顾各的,忒修斯只像住在姑妈家的房客,只是他的房租是每天浇花而已。

  阳台在他房间的位置,所以浇灌植物的活计就交给了他,他不知道应该以怎样的频率给花浇水,他不太擅长这个,小时候枯萎掉瓣的多肉,中学时候养的金鱼,只养了三天放学后就看见鱼的尸体飘在水面上,从那以后他就没再养过除了自己之外的活物了,所以他只是按照伊法尼姑妈的指示做,植物的枝叶仍然软趴趴的,甚至有一点儿发黄的迹象了,尽管他质疑姑妈的养花知识,但是应该总能比自己的强。

  然后,他倒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又回来了,那种状态,没有高兴,也没有难过,只是失去了生命的活力,失去了想做任何事的动力,甚至连思考都懒得思考,不行,这样不行,他努力回想着上一位医生说过的话(没错,他已经换过几位医生了,但他们能帮上忙的地方收效甚微),任何时候如果你觉得什么都不想做,那么就去运动,做一些你擅长的事儿。

  他是个合格的军人,他自然是擅长运动的,伤痕并没有摧毁他强健的体魄,只是减弱了它们而已,忒修斯收拾了一下,拿起玄关放着的伦敦游览地图出了门,事实上他并不看地图,只是漫无目的地胡乱逛着,快步走着,他不借助交通工具,只有两只脚踩着坚硬的油柏路才有踏实感。

  

  中午了,纽特才起床,对于深夜电台主持人来说,早晨是中午,中午是黄昏,夜晚是凌晨,他生活在伦敦,但他的世界和这里的人们有着六小时的时差,错过永远是常态,纽特打开冰箱打算煎个荷包蛋,Gosh,鸡蛋吃光了,然后他又去翻食材箱子想烤个吐司,面包也吃光了,只有前一天开了口的牛奶眨巴眼看着他,就你了,纽特叼着牛奶袋子想,他该去采购了。

  离他住的公寓再往北的一个街区,那里的超市在打折,他看着楼下公告板上被贴着的传单,下午两点,时间还早,他完全有时间走着过去,再者,省钱也是一个重要原因,自从毕业以后,家里就不再给纽特资金支持了,他在偌大的伦敦工作,机会很多,但争夺机会的人也很多,在电视台做深夜节目,其实工资还能接受而且很稳定,纽特没什么物质欲望,完全够他自己生活的,但经济下行物价膨胀资金缩水等等一系列的他不懂的金融问题发生着,而且他也该想想以后了,有一点存款总不会是坏事儿。

  他在蔬果区挑了一些马铃薯和胡萝卜,推着购物车找着鸡蛋,在商品促销堆放处看见一个高大的年轻男人,现在并不是很冷,但那个人穿着一身黑色,包裹地很严实,领子也竖着,纽特远远看见应该是个皮肤很白的男人,感觉就像在日光下不知所措的吸血鬼,用黑色斗篷掩盖着自己。

  纽特继续往前走着,他觉得这人有些不对劲儿,那个黑衣服的男人靠着货架好像有些颤抖的样子,神情恍惚,他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坐视不管,“先生,Are you okay?”

  忒修斯本来只是想走进超市里买瓶能量饮料,早晨那罐牛奶已经分解地差不多了,他感到饥肠辘辘,这个街区他没有来过,他以为这附近的联锁超市构造也会差不多,结果这一家却比他平常去的大的多,他莫名其妙地走到了生鲜食品区,超市里放着某些他不熟悉的音乐,说实话,有点吵的那种,然后楼梯间一声响动触发了他的慌张感,他安慰自己那只是工作人员在运输或者补货之类的,但耳膜里的爆破声音是真实存在着的,分不清是来自现实还是来自他该死的记忆里,他看见周围的货架变得无比高大和沉默,眩晕和呕吐感涌上来,每一步都踩在泥潭里,慢慢下陷,他靠着货架,想着这么一个奇怪的人倒在超市里,他没带手机,也没带驾驶证,会被当成非法滞留者之类的吗?

  然后一个声音突然出现了,“先生,你还好吗?”忒修斯想张口说,谢谢没关系,但他说不出话来,他出现了暂时的失语,这不是第一次发生这样的情况,耳边的轰鸣声太大了,他听不清别人的声音也听不清自己的,于是他的声带像被人绷住了一样,什么也发不出来,地板在晃动,他只能紧紧抓着货架的一端做支撑点。

  纽特看见眼前的男人张了张嘴像说不出话一样,并不像是因为突发的疾病而颤抖的样子,反而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他意识到这可能是某种心理影响产生的躯体症状,于是他捂着对方的耳朵,注视着对方的眼睛,轻声对他说着,“Calm down. You are safe.”

  过了一会儿,对方好像平静下来了,真的有用,他在大学里学过的急救知识还没完全忘光。

  忒修斯渐渐平静下来,男孩两只手捂着他的耳朵,爆破声渐渐变成了风的声音,风里面,那个人说他很安全,不用害怕,他逐渐逐渐找回了理智,周围的东西变回了原来的样子,整齐安稳地躺在货架上,他想说谢谢,但说不出来,这时候他才清楚地看了看那帮助自己的人,一个姜红卷发绿眼睛的男孩,满脸都是淡褐色的小雀斑,那张脸的神色尤其温柔,他指了指自己的喉咙,示意说不出话来,用手语对他说了谢谢,其实他只会这一句手语,刚好用上了。

  纽特看着这个站直了身体的高大男人,那是个还挺好看的年轻人,蓝眼睛,眉骨很高,但他似乎是个哑巴,用手语和自己比划着什么,纽特觉得那可能是在道谢,看他已经好了,于是他和对方说了没关系,推着车子离开了。

  忒修斯看着这个男孩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清了清嗓子,“阿——”,声音又出现了,他曾经有过两回暂时性的失语,但恢复的时间不一,这次是最快的,也许只是刚才那个刹那说不出话来而已,他觉得这个年轻人的声音很熟悉,很像他在广播中听到的那个动物科普节目的声音,但英国人说话都是那样,也许只是自己的错觉而已。

  

  纽特依然按部就班地做着自己的事情,吃过晚饭后坐着公交车去电台录节目,固定的路线,固定的时间,固定的靠窗座位。

  然而。

  变化来的太快,让人措手不及。

  他的手机响了一声,是电台发来的邮件,纽特的节目被腰斩了,他只能做到这个月末,他们要把这个时间段填上恐怖故事和通灵直播,纽特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这一天迟早要来的,与其说是腰斩,不如说是耗死了,他摆弄着日历和计算器,到这个月末,刚好是第1499期,整整四年多的时间。

  邮件显然是定时发送的,真贴心,考虑到纽特一直以来的夜班属性,甚至人事部还在问他是否愿意做其他黄金时段热门节目的电话编辑,折腾了好几年他又回到了原点,他回复也不是,不回复也不是,索性合上了手机。他期待生活的变化,但不是像食物成熟腐坏的那种变化。

  

  忒修斯回到家里时,伊法尼姑妈已经在家里了,还给他留了taco卷,忒修斯咬着有些冷的晚餐,沙拉酱和青豌豆粘得牢牢的,他这位与众不同的亲戚正在社区俱乐部学习沙画,于是忒修斯可就再不敢光着脚踩在地毯上了。

  他回到房间里,没开灯,打开收音机,因为不知道那个动物科普节目什么时候会播出,他就那么放着广播,嗞嗞的电流声划着空气传进人的耳膜,忒修斯拿起烟和打火机,不一会儿,黑暗的阳台出现了一个灼热的红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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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可能很慢热(后面我本意是想让忒哥用退役金支持失业纽特做电台因为他失眠想听(这算金主吗……不知为何非常 长腿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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